国务院扶贫办建档立卡的数据显示，全国因病致贫、因病返贫贫困户有1256万户，占建档立卡贫困户总数的42.4%。“穷根”与“病根”交相盘绕，要彻底消除贫困，健康扶贫的工作必须跟上，精准扶贫的措施也要到位。在这方面，各地有什么好的做法和经验？健康精准扶贫面临什么样的困难和问题？从即日起，本报将陆续刊登记者的实地调研报道。
说起因病致贫，山西省大宁县这个贫困县颇有典型性。近年来，通过帮扶，大宁县在脱贫的路上进步了不少，但要说彻底脱贫，用该县一位干部的话说，“确实还是挺难的”。
贫困人口近三成因病致贫
贫穷与疾病似乎是一对孪生子。根据大宁县的统计，该县共有人口6.9万，其中贫困人口为3.6万，因病致贫、因残致贫的有近1万人，占整个贫困人数的28%。“以一户家庭5口人计算，几乎每个家庭都有生病的人，几乎每个家庭都存在病根。”大宁县的一位县级领导表示。
在大宁县太德乡茹古村村委会旁边的打谷场上，村民侯新凤与家人正将晒干的玉米粒装袋，背后冒着袅袅炊烟的石棉瓦房子就是他们的家。侯新凤说，她患骨结核已30多年，如今一次要吃一把药，为了照顾她，一个儿子和丈夫留在了家里，靠着10亩田地维生，改善生活的希望寄托于还未长成的苹果树。
据统计，近几年大宁县农民人均年收入均低于国家贫困标准。农民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钱，除可以预测的地里收成外，实际上难以得出一个精确的统计。“很多农民在农闲时打工，打工的收入就很难纳入统计。”县里一位干部说，就算如此，青壮年劳力毕竟有限，一人长期患病、全家致贫仍是普遍现象。“除了必需的医药支出，需要长期照料所导致的经济活动减少也是常情。”
穷导致人口外流，更严重的后果是人才流失，全县基层医疗卫生人才断档。太德乡卫生院院长郭润生说，该乡下辖8个行政村，目前只剩下3名村医，年龄最小的53岁。“现在卫生院人员工资由财政包了，并不发愁，愁的是如何开展好公共卫生服务。”
据了解，大宁县卫生系统共有专业技术人员364人（其中乡村医生102人），但只有19名本科生（含成人教育等后期学历），中专和高中及以下学历人员分别为128人和104人；具有执业医师资格的有87人、助理医师10人，占比不到三成，其余绝大多数不具备国家执业医师资格；具有高级职称的全县只有7人，多接近退休年龄。乡村医生大部分年龄偏大、素质偏低，60岁以上的村医占32%，因为懂电脑的不多，几乎完成不了国家交办的公共卫生服务。
大宁县人民医院，多年前也窘迫到必须借X线机才能开展诊疗工作的境地。大宁县疾控中心更是缺设备、少人员，卫生检验工作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已直接影响到各项公共卫生工作的开展。一位国家卫生计生委下派大宁县进行帮扶的干部在调研后发现，县医院妇产科只有2名有执业医师资格的年轻医生，且水平有限；而相对有技术的医生，因为年龄偏大，一直无法通过执业医师考试，无法上岗。
卫生扶贫带来新气象
认识到疾病给扶贫工作带来的障碍后，大宁县近年来共投入2000多万元为县医院更新各种医疗设备。硬件的问题得到了缓解，但管理、人才等软件问题始终存在。
为此，2015年，山西省卫生计生委组织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山西省儿童医院、临汾市人民医院专家组成大宁县卫生计生扶贫工作队，下沉到大宁县人民医院进行医疗管理、护理管理、重点学科工作指导，开始了有针对性的卫生扶贫工作。（下转第2版）（上接第1版）
与之前上级医院开展的帮扶活动不同，这批下沉的专家采取顶岗式的帮扶形式，在大宁县人民医院担任副院长、医务科科长、麻醉科主任等职务。“通过这种分责任、压担子的帮扶形式，这些下沉的专家在行政管理、医疗业务等方面具有说了算的权力，对医院发现的各种问题也能够进行大刀阔斧的治理。”大宁县人民医院院长雷瑞芳表示，作为山西省贫困地区综合人才试点，大宁县医院在短短半年间便在科室设置、医疗流程、诊疗规范方面有了很大改进，并顺利从二级乙等医院晋升为二级甲等医院。
卫生扶贫开始收到了明显的成效。更多的当地患者到县医院就诊、住院，不仅能够及时解除病痛，也减少了前往外地就医所产生的交通、食宿成本。雷瑞芳对医院发展前景感到安心，因为这批专家任职期满后，将会有新的专家顶替上来，一个长效的帮扶机制将确保医院的诊疗能力不出现忽上忽下的情况。
摸清健康底子抓防病
“大宁县内科患者占了七成，其中又有八成是心脑血管疾病患者。”大宁县卫生计生扶贫工作队队长、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神内科副主任医师李阳发现，穷地方频发“富贵病”，仅靠医疗已无法解决问题，“必须开展网格化筛查，将当地居民的健康状况摸清，从而有针对性地实施疾病预防”。
这项工作已经列入计划，但如何开展，有更现实的难题。大宁县疾控中心主任王引科认为，该县疾控人员的专业素质不能满足需求，不仅缺人，更缺健康管理的手段和方式。
以前，大宁县也曾经做过几次全民健康筛查，但数据都被外地的专家否决。“以前我们开展筛查时，就是到居民家里直接问生了什么病、有多少人生病等问题，居民不一定能够回答清楚。”王引科说，直到他到北京参加了一次有关公共卫生的培训班，才大开眼界。“原来摸底筛查也有很高的技术含量，不仅要旁敲侧击地问，更要进行一些现场的检查检测。大宁县当地人员缺乏这样的能力。”
解决问题，还得从减少疾病发生入手。2015年，茹古村村委会建成了全县第一个健康小屋。这个健康小屋由国家卫生计生委下派开展扶贫帮扶工作的干部提议建立，村民可以在小屋获得测血压、量身高、称体重等服务，还能阅读社会各界赠送的书籍。
站在健康小屋前，茹古村村医贺九贵笑得合不拢嘴。他已经72岁，自从健康小屋建立后，他就和县里的疾控人员一起进村入户，开展健康数据收集工作，把农村留守老人和儿童的健康档案进行了分类整理，并向村民传播一些健康生活常识。
或许，这就是健康扶贫工作“精准”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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